方霓拿着装满的盘子回到座位上时,才发现自己的位置被宗政占了。
“你坐这儿。”谈稷在她停顿时就替她开了自己另一侧的椅子。
方霓垂着眸子很乖巧地坐下,也没多问什么。
她似乎已经从古怪的气氛里察觉到什么。
谈稷桌上也没跟她说什么,只偶尔和魏书白聊两句。若是往常,他会主动跟她说话的。
方实在坐不下去了,起身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在外面洗手时,有人站在了她身边:“你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
方霓抬头,在镜子里看到了骆晓辰嫉恨又厌恶的眼神。
方霓不知该如何回答,死去的记忆又开始溯回,像黑暗里行走在空旷的街道上,忽然被漫天飞舞的冰冷雪花扑面袭来。
她深吸一口气,自嘲一笑:“你不想看到我,难道我就想看到你吗?”
她确信和骆晓辰之间无话可说。
方霓转身要走,骆晓辰忽然攥住她的腕子,力道之大, 吓了方霓一跳。
“放开??”
两人目光对上,骆晓辰充满不甘的眼底噙着泪,倔强地不肯流下来。
过一会儿,她又切齿地瞪着她。
手里的力道却松了。
望着方霓离去的背影,骆晓辰心情复杂。
她一直都很讨厌方霓,也看不起对方的出身,过去连和对方说话都不愿意,觉得是自降身价。
准备和宗政结婚之前她就知道他身边有这么个“女伴”,不过无所谓,甚至笑嘻嘻地挂在他爸脖子上撒娇,说她能搞定。
家里本来不同意这门婚事,因为宗政算不上得势,身边还有这种桃花,后来她还是说服了自己父母。
她对自己的未来充满自信,也相信自己对男人的了解。
再忘不掉也是一时的,何况简单的情感根本不长久,只有深层次的利益绑定的婚姻才是永恒的。
婚后她也有意收敛了自己的脾气,温柔小意,也没乱发脾气,顶多和几个小姐妹是逛街旅游刷卡发泄。刚结婚那段时间,他从来不跟她发火,温文客气居多,大多时候待在他的书房办公,她就算冲进去捣乱他也顶多是好声好气地说他要忙,请
她出去。
久而久之她觉得他就像戴着假面。
她有一次终于忍无可忍,拿出一沓不知道从哪儿翻出的照片扔到他的书桌上。
在他沉默的时候,疯了一样跑出去拿了打火机,一张一张点燃。
宗政第一次跟她争吵,从她手里夺过那些合照:“你发什么疯?!”
“是啊,我是疯了,你不喜欢我干嘛跟我结婚?!”她坐在地上哈哈大笑,“没有我爸你能进华阳董事局吗?”
他比她想象中要平静,点一下头:“你说的没错,你爸帮衬了我很多。不过,我就没有反哺你们吗?我帮你们做了多少你爸不方便做的事?你们家在政界厉害,却需要一颗我这样的棋子打入其他圈子斡旋。大家互利互惠,别再说得自己是我的再
生父母似的。谁比谁干净?”
两人关系彻底破裂,只人前维持着夫妻恩爱的假象。
这边的住房是一栋栋独立在山上的高脚木屋,参差错落,像点缀在皑皑雪色里的一朵朵浅褐色蘑菇。
方霓和谈稷住一间房,去的路上,她紧紧抓着他的手,任由自己的小手被他牵着,深一脚浅一脚,像个摇摇晃晃的不倒翁:“早知道乘缆车了。”
他身高腿长,每迈出一步她都要迈一步半,跌跌撞撞很难才跟上,又嘟哝“你慢点儿”。
谈稷好笑地回头,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猝不及防的,方霓吓得惊呼一声,牢牢勾住他的脖子。
记得年前那晚,他看完父母就回来看她了,开着车在雪夜里带她兜风,方霓吓得瘫在副驾座上,手牢牢攥着安全带:“谈先生,谈公子,求求你了,我还要学习还要考试,还有大好的年华,我不想英年早逝啊??”
谈稷忍俊不禁,后来将车停在路边。
方霓下来,迎着冷风搓了搓冻红的小手,用力在雪地里跳了跳。
笨重的雪地靴在洁白的雪地里踱出了两个小脚丫,煞是可爱。
“你也来!”她回头,红扑扑的小脸希冀地望着他。
谈稷皱着眉:“不来。”
“为什么啊?”
“幼稚。’
耳边没话声了。
谈稷噙着笑回头,果然看到她闷闷不乐地蹲在一盏路灯下玩雪。
两只小手冻得红彤彤的,捏来捏去也没捏出什么花样,雪人的身体都难以成形。
“需要我帮忙吗?”他在她身边蹲下,蛮诚恳的。
小姑娘来脾气了:“不要!”
她团了个雪球,趁他不备朝他砸去。
雪球正中他肩膀,在他肩上炸开一道雪花。
谈稷很配合地“啊”了一声,一头栽倒在地。
方霓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拍他:“你没事儿吧?我没用力啊......”
却见他笑着睁开眼睛,气得她转身就走,不搭理他了。
谈稷从后面牵住她的手,她甩开一次,他又牵上,甩开两次又捏住,第三次她没甩开,气也消了。
两人手牵着手在路边走时,方轻轻地依偎在他怀里,满满的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