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一收,一副别人欠你八百万的样子。”陈兴贤拨给他一根烟,拍了下他肩膀,“你这样,别人都会觉得你是在无能狂怒。”
谈稷撩起眼帘冷笑,他一眼,都懒得说什么。
可哪怕他恹恹的很平静,了解他的身边人都能看出他心情很差。
路过的狗吠两声都会被他踹一脚那种差。
陈兴贤心情好,所以一点也不想照顾他心情,捻了根烟找着点着,心情舒畅地喷一口:“感情这种事情,别太较真,喜欢就在一起,不能合得来就分了。哪怕找过去吵一架都比你在这儿无能狂怒的强,是不?”
“能把你这张臭嘴闭上吗?轮得到你来教育我?!”谈扔了烟,起身离座。
他毫无预兆地翻脸,携着一身冷气出了餐厅。
坐得近的几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发憷。
只有陈兴贤还在忍笑,没什么诚意地给他发了条道歉短信。
谈稷没理他。
外面山顶更冷,底下欢声笑语不断,谈稷更觉得烦,点根烟夹着低头看消息。
有个穿红色冲锋衣的姑娘从底下冲上来,差点撞到他。
“对不起对不起。”女孩摘下护目镜跟他道歉,目光一落到他脸上,语声迟钝两秒,意外地热情起来,“没撞到你吧?要不要去医护室看看?”
“没事,玩你的吧。”谈稷避开了她的手,肉眼可见的冷淡。
她嘟嘟嘴巴,悻悻地离开了。
应该是年纪不大的大学生,没一会儿又和小伙伴玩闹到一起了,很快忘了刚才被帅哥拒绝的不快。
谈稷不经意地抬眸,意外发现跟她一道嬉戏的人群里有个熟悉的娇小身影。
她穿着白色和蓝色渐变的羽绒服,脖颈上还挂着白围巾,脑袋上戴着毛茸茸的帽子,可谓全副武装,像只笨重的小企鹅。
别人都在滑,只有她在原地扭腰摆屁股,一眼到底的笨拙,一看就是不太娴熟只能混混气氛的模样。
谈稷不太瞧得上。
目光移开后,过一会儿又忍不住回来在她身上定格。
她瞧着,心情似乎还不错。
有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滑到她身边,双手比划着跟她说着什么,她咯咯地笑起来,张开双臂平衡着踩到了那个男生的滑板上。
两人一道试着朝前面滑出去,结果摔了个人仰马翻。
男生犹豫着将手递给她,脸颊驼红,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地方的冷风吹的。
他嘲讽地牵动唇角,转身就走,没去看她的反应。
犯不着,真犯不着。
感情这种事情,太强求就没意思。
回到玉渊潭,都晚上7点了,他秘书临时还接到个电话,听完为难地回头:“老刘的电话。戴川那边那个项目,有两处风力发电装置出了问题,之前派出的那个专家病了,现在就是没人主持,老刘让我问你拿个主意。”
黑??的庭院里,只有草坪中亮着一盏昏寐地灯。
夜风透过半开的窗户灌进来,带着夏夜的燥热和烦闷。
谈稷默了会儿,拨过手边的烟灰缸,将香烟灭在里面:“联系张先德,让他先把手里的工作放放,戴川那边的最要紧。”
“要不要拨队人过去?要是人手不够,到时候来来回回又耽搁时间。”
“不用,先这样吧,大会在即,也抽调不开了。”
邹弘济应一声,回电过去。
耳边是中年人含蓄带笑的委婉劝词,早已习惯的打交道方式。
以前不觉得,现在却觉得千篇一律得很。
仿佛无数飞虫在炙热的灯罩上狂乱地扑腾飞舞,嗡嗡不绝。
谈疲累地?上眼。
谈艺晚上8点过来,一米七的身高,打扮得却像个初中生,水手服、高马尾,头发还挑染成了粉色。
“好看吗?”她笑嘻嘻地转着手里的一搓粉毛。
谈稷淡淡地说了句:“好看。”
她眉毛还没挑高两秒,他已经面不改色地泼她凉水:“像只粉毛狗。”
小姑娘一张明媚的笑脸顿时垮下来,托着腮凑他跟前,跟他大眼瞪小眼:“二哥,你嘴巴能别那么毒吗?活该你跑了老婆。”
他握笔的手一顿,略眯着眼,朝她睨来。
这一眼凛凛的,叫人发憷。
谈艺非常怂包地往后一撤:“说实话你别不爱听啊,这唯我独尊的性格什么时候改改?女孩子要哄。”
谈稷发笑,撂下笔又点一根烟。
烟雾缭绕里,他一张脸分外清冷淡漠,浅笑着掸一下烟灰:“这么说,您是情感大师?”
“不敢不敢,我只是觉得,你还喜欢她。”
谈稷夹烟的手顿住,面上一闪而过的惘然。
与此同时,心上的被扯了下,像已然冻结的湖面上,有人拿一块锋利的石子划过,留下明显的刮痕。
他再难维持云淡风轻的模样,这一根刚刚点起的烟再次被掐了。
不知怎么想起来,她皱着鼻子故意大声咳嗽,说讨厌烟味。
每每此刻,他都笑而不语,将烟掐了。
她说,屡教不改。
他好脾气地点一下头,温文道,没办法,工作挺烦的。
“你不快乐。”她信誓旦旦。
他夹烟的指尖一停,古怪又好笑地看向她。
方霓:“笑什么?我说的不对?”
他再自然不过地轻蔑低笑:“毕业后就是一标准社畜,多操心操心你自己。”
气得她抄起手边的抱枕打他,气呼呼地说,是啊,我是丫鬟,替你这个资本家主子操心!我犯贱!
思绪从繁芜中回笼,他站在窗边良久。
心里像冷风吹过压倒一片的芦苇荡,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