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先前有人给她送天价宝贝,不考虑天降馅饼,就肯定又跟身世有关,可惜该死的干爹.......不,半爹他只字不提。
不过她也不傻,这是在行宫,不是皇上送的,就肯定是太皇太后和太后中的一个。
她赌,值得那份宝贝的旧情,能保住她的命。
孝庄定定看着只露出小两把头的方荷,表情似笑非笑,冲苏茉儿调侃。
“难得皇帝金口玉言,哀家也不能驳了他的面子,这阵子就先叫方荷丫头跟在你身边多学着点吧。”
啊?方荷略有些傻眼。
还学啥,支票......不,银子呢?打发呢?
可在孝庄面前,方荷丝毫不敢露出任何沮丧神色,只咽下心里的苦涩,乖巧地跟在苏茉儿身后出去。
她又一次换了个老师,也得再次搬家,从配房搬到苏茉儿隔壁去。
她和苏茉儿刚拐过主殿的廊角,太后就带着乌云珠冲进了主殿内。
“姑姑!”太后急匆匆进了寝殿,刚开口就发现,殿内竟只有柳嬷嬷在。
她愣了下,不自然地给孝庄行礼,左右看了眼,“人呢?”
孝庄没好气道:“我还能吃了她不成?”
“我不是那个意思......”太后讪讪坐在一旁,无奈解释,“只是她跟乌林珠长得太像,我担心她扰了您的心绪。”
孝庄冷哼:“你以为要是没我在背后护着,乌林珠寡居的日子能过得那么舒坦?”
虽是孝庄逼着乌林珠出的宫,可她并不讨厌那个聪明又肆意的姑娘。
谁不喜欢长得好看又活泼的小辈呢,不过世事难料罢了。
“您不讨厌乌林珠?”太后露出诧异神色。
当年福临跟姑姑做法,非要以出了五服的理由纳乌林珠为贵妃,还逼着她这个皇后下旨。
是姑姑拦住,将乌林珠关在慈宁宫不许外出。
没过多久,乌林珠就嫁去了扎斯瑚里府,也是姑姑给挑的亲事。
孝庄这会子心情好,略解释几句。
“没有她也有董鄂氏,福临针对的是北蒙和科尔沁,乌林珠心不在宫里,又多次护着你,我还没老糊涂。”
太后眼神一亮,“那您可愿叫方荷留在宫里?”
孝庄蓦地笑了,“你就不问问,那丫头愿不愿意留在宫里?方才还在我面前耍心眼子,想叫我放她出宫呢。”
虽方荷和乌林珠性子不同,一个谨小慎微,一个张扬肆意,却同样都不愿意陷在那四方天里。
她们都像北蒙的女子一样,更向往外头的天空,哪怕外头风吹雨打。
她同样不讨厌,却无法成全。
太后迟疑了,“她不愿意......那给她赐一门好亲事也行啊。”
至于康熙那点子异样,太后也没放在心上。
皇帝想要女人,什么样儿的没有,就算不足量,还有三年一次选秀呢。
她想弥补当年乌林珠所托非人的遗憾,叫方荷活得比乌林珠更肆意。
“晚了。”孝庄凉凉道。
“哀家跟玄烨要人,那孩子的性子你知道,跟他阿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都是爱新觉罗家的种,打小就只喜欢听对自己有用的。
福临是明着跟她这个额娘不对付,玄烨则是暗着跟她这个玛嬷较劲,这对混帐爷俩,叫她操不完的心。
“这可如何是好…….……”太后心下一紧,眉心紧蹙。
她清楚,姑姑不跟康熙对着干,也许过阵子康熙那股子劲儿就散了。
越是跟他较劲,指不定爱新觉罗氏能出个情根深种的皇帝。
那是戳太皇太后肺管子呢。
孝庄叹了口气,“你可知,就算叫方荷出宫,以玄烨的性子,也必定是早早给她挑好了人家,牵扯的是前朝,那都是要命的官司。”
“即便保住命,回头说不准又出个董鄂氏,何苦来哉。”
别人都以为她和太后厌恶极了董鄂氏。
其实她们姑侄俩都清楚,也许福临对董鄂氏是有情,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皇权的争夺。
到最后又怎么样呢?
董鄂氏连孩子都没能保住,自己也香消玉殒,福临自己也没能熬住,早早去了。
“她留在宫里,哪怕我不在了,还有你和苏茉儿,好歹能叫她金尊玉贵过一辈子,也好过跟乌林珠似的,死在回盛京的路上。”
扎斯瑚里氏被流放,乌林珠作为觉罗氏血脉,不用一起去。
可涉及大罪,也不可能留她在京城,只能送回盛京幽禁。
当时乌林珠正好生病,好好养着许是还有数,但一路奔波,又郁郁寡欢,还没到盛京就去了。
这也是太后厌恶扎斯瑚里氏的缘故。
太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没再说什么,像是默认了,叫孝庄稍松了口气。
只要琪琪格不闹腾,她摸着玄烨的性子来,叫方荷留下不难。
了不起给个嫔位,时间长了,没人阻拦,她那孙儿早晚兴头会过去,怎么都比闹得盛京不得安宁强。
就算玄烨还有其他主意,没了荷血脉的契机,至少也得等那些个小阿哥们长长再说。
只要岳乐去了,那老东西的儿子谁也撑不起安亲王府的前程,到时候再把正蓝旗收回来也不晚。
孝庄送走太后,去了一桩心病,又喝了一碗药,沉沉睡了过去。
但太后却没回延晖殿,而是去了行宫里的花园,独自一人坐到暮色四合。
到了晚膳时候,乌云珠担忧提醒:“主子,咱们该回去了。”
太后喃喃道:“当年额格其就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如今她的血脉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我怎么对得起额格其。”
她嫁进爱新觉罗氏,没过过一天自在日子,凭什么要放任故人之后继续为爱新觉罗氏葬送一生?
乌云珠听得心惊肉跳,“主子,您可别胡来,老祖宗身子骨不好,不能受惊,万岁爷.......到底不是您亲生的啊!”
太后平静起身:“放心吧,我不会鲁莽,姑姑说得对,有些事儿啊,就得慢慢来......”
“对了,回头把皇帝还回来的那盒子南珠,再给那丫头送过去,叫她仔细养养,好好的姑娘,无论如何,也不该糟践自己。”
乌云珠将信将疑了一路,但见主子没再有异样之举,伺候过主子晚膳,这才捧着那酸木枝盒去萱宁殿送。
她到的时候,方荷正在屋里捂着嘴呜呜叫呢。
在门外听着,像被人给怎么了似的。
吓得乌云珠不轻,难道是萱宁殿有胆大包天的太监,敢做掉脑袋的事儿?
她紧着往里冲,“放??你们这是......”
眼泪汪汪的方荷抬起头,一滴泪从粉嫩的脸颊上滑落。
掉在腮边,如同被春雨轻柔拂过的新生桃蕊,颤巍巍绽放着甜美娇憨的芬芳。
只是这桃花风情吧......一边有,一边没有。
苏茉儿无奈举着手里的绞脸绳,“这丫头没开过脸,用的水粉也不知怎的,格外滋润,回头叫人看见要笑话的。”
时下女子肌肤不只要求白皙,还讲究个肤如凝脂。
方荷洗去水粉后,粗看颜色确实好,细细一看,嚯,好白一个猴儿。
乌云珠凑近了,看方荷还没绞的那边脸。
可
不怎的,一层细细的绒毛在脸上,耳侧和唇角尤其明显,叫她的好容貌都打几分折扣。
她放下盒子,“我也跟你一起来。”
方荷看见眼熟的盒子都激动不起来,捂着嘴只想汪一声哭出来,她就不该信任暗卫做的水粉!
她忘了,暗卫是男人,时下以蓄须为美,要伪装也有长胡子的需要。
他们肯定在水粉里添长毛发的东西了!
呜呜,她两辈子都没开过脸,谁能告诉她,为什么比拔腿毛还疼?
她脸上蜜桃一般的颜色,那全是除毛后疼出来的吗~
可她一开始不知道,还喜滋滋地受着,现在横不能去一半留一半吧?
等绞完脸,方荷眼眶都肿了,抽抽噎噎的,眼神开始往酸木枝盒上飘。
正好,她现在就需要点黄澄澄的,闪亮亮的东西来安慰自己疼麻了的脸!
原来送她东西,跟她身世有关的是太后!
她拜错码头了,好在眼下还在行宫,还来得及......
乌云珠突然道:“这是主子叫我送过来,给方荷姑娘保养皮肤的,回头苏姑姑给她用上,往后她在后宫日子也好过些。”
方荷突然僵住,宝贝失而复得的激动都褪了下去。
太后想叫她入后宫?
苏茉儿看方荷像是被风雨摧残过一样下去,心下哭笑不得。
“主子这里南珠也不少,主子如今用不了多少,尽够用呢,你这些还是拿回去给太后用。”
“主子的意思是,既然方荷姑娘藏了拙,且得徐徐图之才能露脸,否则有人计较个欺君之罪,倒是不好办。”
苏茉儿见方荷慢慢抬起头,伸长了耳朵,憋着笑慢条斯理点她。
“进后宫的事儿不急,咱这位主子爷啊,爱跟人较劲,只要没人忤逆,许是一年半载就丢开手,也是说不准的事儿。”
方荷恍然大悟,那康熙跟雍老四不愧是父子,一对倔种。
那她先前是不是不该全身心抗拒留在宫里伺候?
接着她心下一凛,不对,差点叫苏麻喇姑绕进去。
她拒绝,这位爷叛逆,非要留她。
不拒绝,以她想破脑袋都捉摸不透的魅力,万一那狗东西顺势收了她呢?
这特娘根本不是选择题,是银角大王的紫金葫芦,纯送命题啊!
方荷无奈地发现,正如母猪上树,谁也靠不住!
还是只能靠她自己。
她偷偷磨牙,行行行,逼她亮出压箱底的本事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