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次郎在信中说了一件他在边疆的趣事。
北疆寒冷, 能冻得人脸开裂,当地人一到冬天习惯用羊粪抹脸防止冻裂,卫次郎死都不从, 末了被跟过去照顾他的副将半夜抹了一脸羊蛋子,臭得他一天没吃下饭,不过第二日他就吃上了苑娘姐姐不远千里给他送来的腊肉, 那一大早他就吃了六个大馒头,吃多了把伙夫还惹急了,拿着菜刀出来追了他两里地, 伙夫没追上他不说,还扯烂了裤腰上的草绳子掉了裤子,全军营的人皆开怀大笑借此嘲笑了伙夫一整天,替他报了大仇。
佩老太爷看着来信眉毛皆夹杂在了一块儿,好笑又甚好气问女儿道“这是写给苑娘的”
这些事岂能与小娘子说道这皇家的小世子未免也太不拘小节。
“是写给苑娘的,”佩二娘脸上也是臊得慌, “信封上写的是常苏氏启。”
若是写给女婿的就好了, 她也不知她女儿是何时跟人熟络至此, 连这种事一介儿郎也能写给小娘子看。
佩老太爷斜眼望去, 见外孙女还一道看着信, 脸上的红韵看着像是气色好, 而不是羞的, 见他看过去,她还雀跃着道“外祖父, 西北疆地果真无比寒冷, 我上次还让常伯樊捎些蛇油膏去,他还道军中儿郎不会用这些个,我看次郎弟弟未必不会用, 等当家回来,我就让他去铺子里头拿些蛇油膏,随回信给次郎弟弟送去。”
“怎地叫上弟弟了”老太爷忙拉住她往里头走,“仔细跟外祖说说。”
苏苑娘不解外祖问话其意,不过等进了屋,倒是一五一十把认识次郎弟弟的经过告知了外祖,语毕接道“苑娘一开始就知道了他是卫家皇子了呢,对他难免多些关照,次郎弟弟是心胸宽广之人,受了苑娘的讨好还敬苑娘为姐姐,是以当家往西北送粮草,苑娘便让家里掌柜的准备了一份给他送去,苑娘也只是多嘱咐了一句,没想掌柜的他们果真帮我送到了。”
西北军营有好几处,常伯樊派了手下两个行走过西北的大掌柜带着护院伙计们跟着俞家堡的人往西北送粮草,前行之前老掌柜跟苏苑娘说了很大可能送不到,苏苑娘也说了送不到不要紧,先打探打探,打探不到就把她准备的这份送给他们手边的军营便好。
说来掌柜伙计们给军营单独送过去一些粮草是其次,主要是给流放在西北边锤小镇的樊家送过冬的粮食衣物去的。
常伯樊每年都要送,前年苏苑娘作为新妇就在送去的东西物什里特地添进去了她的一份心意,今年她在临苏生下明则齐风,这是大喜事,樊家外祖从此多了两个曾外孙,苏苑娘还替她的两儿给曾外祖送了两份孝敬,那东西比去年还要多两马车,家里为此还跟常伯樊的叔父,岭北的常爷借调了二十个人,在俞家堡的人的护送下,此行方才成行。
“给次郎弟弟送了一些,最主要的是那六马车里头给樊家外祖父一家的粮食衣物,也不知到了没有,算算日子,如若没出意外应是到了两月有余了,想来三掌柜他们应是已经回了临苏,收到消息往都城赶了。”常伯樊的几个大掌柜这些日子除了那些有吩咐在身的,其余的收到消息就会往都城赶,要过来帮大当家的忙。
就是他们要拖家带口的,想来路上要多费几日光景。
“还给守沙镇那边送东西过去了”说起樊家,老太爷脸上多了几许郑重。
“送了,每年都送,明则齐风百日宴一过就起程了。”这也多亏了岭北柴爷带过来的人马,不管柴爷对她这个侄媳妇有多蔑视,苏苑娘事后却是高兴常伯樊想办法借来了这批人马,不仅让次郎弟弟收到了东西,想来樊家外祖那边的东西也没有出岔子。
“你们有这份孝心就好。”说起樊老将军,在自家人面前,佩老太爷颇有几分嘘唏,道“你这位外祖,当年也是教子无方,受了儿子的牵累,本罪不至此。”
“是极,外祖,您说,常伯樊要是多立几个功劳,能不能把樊外祖一家从边陲那苦寒之地接回来我听去过的掌柜说,这十几年间大当家少了好多个表兄弟姐妹,樊家的小辈没几个成活的。”苏苑娘道。
“你”佩老太爷动容道“着急找这些书想找出一条奇兵之路来,是为了帮伯樊把樊家接回来”
“接回来。”苏苑娘颔首道“他不说呢,可我知道他梦里记挂着。”
她的婆母已入土为安,救是救不活了,可婆母至死都在惦念的父兄还在苦寒之地受苦,常伯樊就是什么也不说,苏苑娘也知晓他在魂牵梦萦着,念念不忘。
苏苑娘前世不懂这些事,不知常伯樊为何日日要在外奔波,如今知情,方才懂得他好苦。
“好孩子。”佩老太爷摸摸她的头,回首与其子道“老将军比我还大两岁,把他接回来颐养天年是当务之急,这是大事,你也上上心,能帮一点是一点,趁早把人接回来。”
“孩儿知道了。”佩准朝父亲躬了躬身。
苏谶这厢方知这小夫妻存着这心思,不禁摸着小娘子的头责怪道“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跟爹爹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