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那只断手小心的从虫尸中挑了出来,断口里面也是空的,里面也是丝瓜瓤一样的东西。
我把剩下的水也倒了上去,等上面霉菌全都溶解之后,这才小心的把那只手连同手里握着的东西一起收到了密封袋里。
“这似乎是一张人皮。”张瞎子慢慢的蹲在了童厚才的尸体前,瞟了一眼密封袋,指着童厚才的大腿说道:“你们看,他腿上有伤,这张人皮可能出自他自己的身上。”
张瞎子说着用铜鞭在尸体右腿外侧划了一个叉,被铜鞭前端碰触到的霉菌纷纷退散,很快露出一个长方形的伤口,估计有十公分长,五六公分宽,几乎占据了整个大腿一半的面积。
整片伤痕已经有些发黑发涨,表面凹凸不平,淤积了一些像是泡沫一样的东西,四五条裂纹如网格一样绷在上面,一些灰白色的颗粒物拥堵在裂纹里面,似乎随时都会从裂纹下爆出来。
看着这片伤痕, 我喉咙里就像是塞了一团羽毛一样,忍不住干呕起来,孙柏万更是哇的一口喷在了脚边。
“奶奶个……”豹子嘴里喃喃的骂了一句,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这人,这老太爷真是个狠人,清醒状态下从自己大腿上剥一块皮下来,神仙都受不了啊,他究竟要记什么东西,非要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
“他很可能已经神志不清了,你们看他的腋下。”张瞎子慢慢站了起来,皱着眉头朝着眼前的阁楼望去:“是眼镜蛇藤。”
我歪头一看,果然在尸体腋下见到了一个鸡蛋大小的鼓包,那些紫黑色的丝状物在上面裹了一层又一层,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蚕茧一样,五六个牙签一样的黑色小刺从茧里面透了出来,如果不是刻意去看,
很容易就被忽略过去。
张瞎子淡淡的说道:“从他腿上的伤痕来看,在他割皮为纸与遭受眼镜蛇藤攻击之间,应该隔着很长一段时间
但他明显找到了某种控制或者延缓眼镜蛇藤的方法,后来之所以从阁楼里面逃离,只是因为这种致命的霉菌。”
豹子愣了一下,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这种东西是从里面跑出来的?那现在咱们下一步怎么走?这下面现在是什么情况也没摸清楚,也不知道徐教授和邢南两个人是不是还活着。”
张瞎子朝着我们下来的石阶方向看了一眼,淡淡的说道:“刚才下来的时候,我留意到,我们对面的石阶似乎距离地面很高,只不过由于阁楼阻挡,看的不是很清楚。”
“咱们,小雪姐怎么办?”孙柏万扭头看了看身后,低声问道:“咱们,不能就这样把她丢在这里。”
张瞎子转头看着我,似乎是在询问我的意见,我苦笑了一下,在孙柏万胳膊上拍了一下,淡淡的说道:“先听瞎子的吧。
现在阁楼里面有什么我们也不知道,这下面有什么我们也不知道,先确定外面的情况吧,否则贸然进去,万一内外都有变化,咱们可就被包饺子了。”
孙柏万咬着嘴唇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秦雪,红着眼慢慢的点了点头:“走,去查,省的小雪姐再说我不以大局为重。”
豹子静静的盯着孙柏万看了一会,一把揽在他的肩头晃了几下,拉着他跟在张瞎子身后,朝着右侧的副阁方向走了过去。
我回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秦雪,脑子里一片混乱,下意识的迈着双腿,深一脚浅一脚的跟了过去。
所有人都不再言语,周围的气氛一下子陷入死寂,氤氲的天坑下愈发幽静,只有那些跟随光柱肆意飞舞的浮尘像是精灵一样在我们左右飘荡穿梭。
谁也没想到在经历了几个小时的艰难跋涉之后,我们面临的第一个考验竟然会是一场无法预料的死亡。
由于那种恐怖的霉菌,虽然所有人都万分难舍,但是也只能暂时的让秦雪的尸体孤独的躺在冰层上。
虽说是暂时,但这种如同遗弃一样的处理方式,让我的心里充满了愧疚和苦楚,我甚至不敢再去回头看秦雪那张已经没有丝毫生机的惊恐中略带一抹留恋与不舍的脸。
斯人已逝,唯留芳华!
虽然我们很想用一场盛大的焰火来让秦雪与这个世界进行最后的告别,但是眼下活着的人更是我们不容再失的底线,况且失踪的徐海和邢南依然下落不明。
此刻,还不是沉沦的时候。
我们在张瞎子的建议之下没有第一时间进入灯火通明的阁楼,而是以阁楼为中心绕着天坑底部探查了一番。
这天坑下面原本似乎是一个大湖,那座阁楼就是修建在大湖中央的浮岛,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改变,大湖被彻底冰封,阁楼也被岁月彻底雪藏。
经过我们的探索,发现天坑底部的冰湖面积虽大,但是与天坑入口相比,不如其二三。
整体而言,就像是一个倒放在地上的海螺,两条贴着崖壁对向开凿的石阶就像是海螺上的螺旋纹一样,断断续续的盘旋而下。
当我们绕到对面,发现徐海和邢南原本要走的那条石阶,最后的几十米已经全部被损毁,但地面的冰层上却几乎没有破碎的石块,似乎在天坑底部的大湖被冰封之前这条石阶就已经遭到了破坏。
下来的路上我一直在留意着对面的石阶,但一路也没有看到他们两个人的痕迹,现在又看到这条长达几十米的残破,想来他们多半已经遭遇了不测。
等我们重新回到阁楼前,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四十分钟,眼前的阁楼丝毫没有变化,就连那些发光物质输送出来的光似乎也一直保持着恒定的状态,恍然之间,好像觉得时光在这里被无限静止了一样。